黄韦艮(中)与团队研究人员一起研究海图(6月26日摄)。新华社发(张力行 摄)
55岁的黄韦艮决定参军。
作为国内海洋遥感领域的先驱之一,黄韦艮在2010年盛夏作出这一令人震惊的决定。
决定并不简单,由于研究领域性质特殊,一旦“参军换轨”,就意味着从此隐居幕后,研究成果与业界评奖、学术影响等再无关系。而彼时任国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首席科学家的黄韦艮,已被推荐为院士候选人。
很多人最初并不理解,但黄韦艮心里清楚,他入伍是“为了祖国的强大”。
“花甲”新兵
“我这一生有两次重大选择,一是回国,二是从军。”黄韦艮说,这两次选择的初衷都只为了那一个目的。
1992年,作为改革开放后早期公派留英博士后,黄韦艮在毕业后选择了归国。正如他在博士论文扉页上留下的那行字一样:“To my country,the People’s Republic of China!”(致我的祖国,中华人民共和国)当时,他在英国1个月的工资相当于国内10年的工资。
归国后,黄韦艮和国家海洋局的同行一起白手起家,经过十多年的探索和积累,终于在2006年成立了我国首个海洋遥感国家重点实验室。
这时,他已先后主持和承担了国家863计划、国家937计划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的20余项重大科研项目,获国家、省部级科技进步奖9项。
2010年参军后,黄韦艮来到海军某部任首席研究员,从事海洋遥感技术与军事应用研究,直接为战斗力建设服务。
“海洋环境是海军作战能力的先决保障。”在黄韦艮所在部队政委谭波看来,“不懂海洋环境很难打胜仗”。
利用遥感技术研究海洋环境,并将其应用于一线部队,这正是黄韦艮团队在做的事。入伍7年,黄韦艮带领团队先后在多个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创新成果,曾获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,海洋科学技术一等奖、二等奖,海洋创新成果一等奖等。
以室为家
一项项耀眼成果的背后,是黄韦艮近乎苦修般的自律忘我工作。
他来北京7年从未开伙,用餐全在食堂;无论寒暑与周末,每晚必到办公室加班;分配的公寓房至今空置,仍住在所内的营职房;
他的办公室摆着两张电脑桌,一张是坐着办公的普通电脑桌,一张是为了缓解长时间伏案工作带来的颈椎、腰椎疼痛,而特制的站着办公的电脑桌;
他的头发在一项大任务攻关前基本都是黑的,3年多的攻关过去后,头发已是白多黑少;
……
5年过去了,工程师邵浩仍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和黄韦艮出差的事。上火车安顿好行李后,邵浩像以前一样拿着手机开始翻新闻、看电影,过了会儿,他发现黄韦艮正低着头在看桌板上的一沓资料。“这不是我出差前发给老师的数据处理报告吗?”看着老师用红色圆珠笔在报告上做的那一个个醒目的记号,邵浩心里越发惭愧。
事实上,黄韦艮每次出差都会带上几本专业书或材料,一坐下就会拿出来研读。
“我并不觉得苦,工作就是我的快乐。”黄韦艮说,国门安全最大的威胁来自海上,他想抓紧时间“多为国防做点事儿”。
入伍报到第二天,黄韦艮就一头扎进一线部队,从训练、实战角度广泛听取官兵现实需求。如今,自主研发的海军某型信息系统已成功接入部队,把海洋信息有效融合到数字地球上,使部队能够实时了解当面海战场环境……7年来,黄韦艮团队已有10余项成果申报国家科技发明专利,目前获批的有5项。
“老师太拼、太执着了。”黄韦艮的科研助理、工程师姬渊说,虽然常常感觉被“逼疯”,但他慢慢发现“团队现在做成的事情都是黄老师最后那一点点执着造就的”。
授人以渔
有很多人都曾问过黄韦艮:“你去军队干什么?”
“我当时给自己定了3个目标:突破关键技术、开拓新的领域、培养一支团队。”如今,黄韦艮团队里的研究人员大多都已能独当一面。
提起自己的团队,黄韦艮难得的话多了起来。“在退休前培养出这个领域的领军专家,这是我的目标。”黄韦艮说,自己能做的就是为他们营造尽可能好的科研环境,搭建成长的平台,把自己的工作方法、思路多和他们交流,让他们少走弯路。
黄韦艮建立的推稿机制曾让团队里的很多人“吃不消”,有时一个实验方案就要修改不下10稿。“但推稿实际上是老师把思维方式落到实处展现的最好方式。”邵浩认为,人才培养主要是思维方式的培养,自己的工作思维方式就是在一遍遍的推稿中得以建立的。
“他们还很年轻,有很大潜力,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实践。”在黄韦艮看来,这个团队“唱出的戏已经比舞台要大得多”。
博士生范开国在2011年春节见到黄韦艮并证实老师参军的消息后,也于次年回国并追随老师的脚步迈入了“蓝色方阵”。“做科研跟对学科带头人很重要,我参军主要是受黄老师人格魅力的感召。”回国6年,范开国先后参与了多项重大专项任务,研制的某型软件系统填补了某领域空白。
“7年来,黄老师交出了一张堪称满分的答卷。”范开国笃定地说。黄韦艮在旁边听着学生对自己的称赞,微笑着谦虚地摆了摆手。